Sunday, January 30, 2011

周日話題﹕這是個不科學的時代



周日話題﹕這是個不科學的時代

【明報專訊】最近的一百幾十年,科技特飛猛進,日新月異,一般人的印象,是我們已進入了科學的時代。

然而,事實真是這樣嗎?作為一個酷愛科學的人,在回港以後幾年的所見所聞,真是令人擲筆三嘆。

想起了諾貝爾物理獎得主費曼(Richard Feynman)的一句名言﹕「這是個不科學的時代」!

很多人不能分辨天文學(Astronomy)與占星術(Astrology)的分別,以為天文台是搞天文的不計其數;

有人見到倫敦機場大風雪便斷言全球暖化是騙局;相信星座運情的又是不計其數;明知長賭必輸,但是自信有逢賭必勝術者又屢見不鮮;

最新又頗多人討論的,是2012年是否真的世界末日?在執筆寫這篇稿時,又有獵戶座主星參宿四可能在2012年爆發成超新星引至世界末日的謬論!

要逐一駁斥這些謬誤、細心介紹何為科學精神,恐怕要寫一本書,筆者只能用有限時間在這裏寫三幾千字以正視聽。

要有科學精神,懂得明辨是非,首要條件是不能無知。很可惜,香港的教育制度,很多時不是針對提升學生的求知慾和好奇心,而是訓練他們去答試題,在社會成為大財團合用的僱員。筆者不時主講講座,得出的觀察是隨覑學生的年齡上升,他/她們的好奇心愈來愈低,而問問題的數目亦愈來愈少。曾經聽過一個真人案例,一個小學生問老師一個問題,老師的答案居然是﹕「不要問,呢鱓唔考!」有這樣的老師,難怪我們的學生會愈來愈不好奇。幾年前,隨覑政府的財政狀好轉,天文台終於可以一次過請足五名科學主任,據前天文台台長林超英在傳媒上的訪問報道,當時面試的幾十人中,不少是碩士生,但在一幅只有海岸線(無地名)的地圖上,居然有一半人不能在地圖上指出香港的正確位置!這種情,在我們這些六十後的眼中,是不可思議的。事實上,連香港在地圖上哪個位置也不知,這麼貧乏的地理知識,又豈能勝任天文台科學主任一職?

胡適先生有句名言﹕「為學有如金字塔,要能博大要能高」,不錯,在這個追求知識的年代,專而精、學有所長,確有他的好處;但總不能以此為借口,而忽略通識的重要。在香港,仍有很多人以為天文台是專搞天文,其實這是「積非成是」。香港天文台的正確名稱應該是氣象局,雖然氣象局也會搞一些日出、日落、潮汐漲退等與天文有關的現象,但其實氣象局主要是研究大氣層以內的氣象;而天文台則主要研究大氣層以外的宇宙,占星術、星座、風水根本不能視為科學。然而不但不少人天文、占星不分,而今天美國仍有一半的報章每天刊登星座運情,足見好此道者可說是大不乏人。

要有科學的頭腦,明白概率(又稱或然率Probability)和基礎統計學非常重要。曾經試過有一次,五個人抽籤決定一個活動的場地安排,遲來的一位女士,眼見好的位置已被人抽到,居然投訴其他人先抽籤是不公平,這位女士,如果不是不明白或然率,便是徹頭徹尾的輸打贏要。筆者覺得這個現象非常有趣,故此在一個香港討論區上發起投票,結果差不多有近一半的人,認為先抽的較為覑數!或許香港人「執輸行頭、慘過敗家」的觀念,真的已經深植骨髓!

思考的方法

讀書是求知識、學做人,多吸收基本的知識(facts)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學習思考方法。上文的例子中,其實抽先抽後,抽到好位的機會完全一樣都是五分之一。好多時要較易明白一件事,簡化是其中一個很好的方法,若讀者中仍有人認為抽先有覑數,我們可以簡化為兩個人抽籤,而只有一個好位,那麼抽先的有一半機會抽到好位,但也有一半機會抽到差位,而把好位拱手讓給你,由此可見抽先抽後根本沒有分別!

針對不少人對數學和或然率的盲點,美國費城譚寶大學數學教授Paulos,在1990年出版了一本叫做 Innumeracy﹕Mathematical Illiteracy and Its Consequences的書,提出了不少發人深省的例子,不但指出不少人數學差勁(最近美國次按危機後,《經濟學人》的一篇文章便指出英國有11%的人不懂正確計算支票戶口結餘),也指出人們的想像往往與事實不符。以生日為例,究竟在一個人多的聚會中,要有多少人參與,才會有一半機會有兩個(或以上)人在同一日生日?你可能會估要180個?100個?雖然計算不算複雜,但我不打算在這裏討論,總之,正確答案是出人意表的23個!事實上,這個遊戲我很多時都會在自己主講的講座中測試,實測結果與計算相符。

偶然和必然

有沒有聽過這樣的騙局?先向1,024,000人寄出下周股市預測,其中一半預測升市,另一半預測跌市;下星期如果真的升市,便把寄出升市預測的名單分成兩半,又再一半預測下周升市,一半預測跌市。如此類推,十個星期之後,便有一千個人收到連續十次也準確的預測,他們知道這出於或然率的機會,只會是約一千分之一(二分之一的十次方),便很容易上當花上過千美元去訂購這些看起來很準確的股市預測信息。

一些縱是很低或然率的事,但只要sample夠大,更偶然的事,也會變成必然的事,是故賭場中連開十鋪大,又如你身邊有獅子座朋友具有獅子座性格,說穿了,都是毫不出奇的事。

長賭必輸

賭場的操作細節可以很複雜,但賭場贏錢的基本原理十分簡單,以輪盤為例,一共有38個號碼(1-36加零和零零),但買中一個號碼的賠率只有36倍,賭場贏的,就是這5%的優勢(1減38分之1乘36),就正如銀行可以靠一萬億元存款的2%息差,每年賺取200億一樣。

不錯,基於運氣,小部分人有時可以賭贏賭場,但長賭下去,恐怕贏的還是賭場。

參宿四

還是講筆者熟悉的天文,新鮮出爐的新聞,是獵戶座的主星參宿四,有可能「最快於2012年」爆炸,「出現兩個太陽」。一些互聯網上的傳言及部分嘩眾取寵的傳媒,更質疑這與2012瑪雅文明預言的世界末日有關係,但實情是怎樣呢?

像參宿四這類有20個太陽質量的星星,由出生至死亡的演化過程大致如下﹕

(1)燒盡氫——約700萬年

(2)燒盡氦——約70萬年

(3)燒盡碳——約600年

(4)燒盡氖——1年

(5)燒盡氧——半年

(6)燒盡矽——1天

(7)核燃料殆盡,星體重力塌縮至爆炸成超新星——10秒

現時參宿四的直徑約十個天文單位,過去15年直徑縮少了約15%,估計正處於第二階段末期或剛開始第三階段,傳媒若寫成2012會爆炸地球末日,其概率只有約百萬分之一,是名副其實嘩眾取寵的武斷!

此外,就算是真的爆炸,不但不會光如太陽,更不會帶來世界末日!1572年11月初,仙后座的帝谷超新星,距地球7500光年,最亮時視量等也只達到負4等,換到參宿四600光年的距離,大約也只會光至負10等,還不及滿月的光度(-12.5等);1604年10月,蛇夫座開普勒超新星,距地球 6000光年,最光時也只達到負2.5等,換作參宿四的600光年,剛好再光100倍(5個星等),亦不過是負7.5等。是故參宿四即使真的爆炸成超新星,天上最多是多了一顆白天也可見到、全天最光的星星,絕對不會世界末日!

真正的危機

人類最貼身的危機,其實並不在天外,而是在咫尺的身邊。英國《每日電訊報》最近檢視10種世界末日的可能性,排頭位的是環境浩劫(可能性70%),全球暖化,不但會令全球平均氣溫反覆上升,更會令地區性氣候更極端,是故最近歐美嚴重的天氣,其實是正常不過,並不能用來否定全球暖化這個已被全球大部分科學家確認的論點。

遠古時,人類愚眛無知,傾向於迷信,隨覑科學的啟蒙,我們日漸明白處身世界的奧妙,然而也由於人性的弱點、基礎科學知識和訓練未有全民普及,尖端科學日趨艱深難明,加上傳媒看重賣紙多於求真,用偽科學廣告推銷商品欺騙消費者和不問蒼生問鬼神等情,只怕還是會在科學進步的同時,仍然揮之不去。

文 楊光宇

編輯 梁詠璋

Wednesday, January 26, 2011

已經沒有人剩下來幫我了

發人深醒:

一位八十後青年烽煙,引述網上流傳,改編自納粹時期一位德國牧師的懊悔發人深省:「當日政府要領匯打橫行,我沒有注意她,因為我不是住公屋;當日政府要拆皇后碼頭,我沒有守護她,因為我不是保育人;當日政府要掃平菜園村,我沒有保衞她,因為我不是社運人;當日政府要強拍舊唐樓,我沒有理會她,因為我不是買該區;如今田生的人已經在我家門外,可是已經沒有人剩下來幫我了。」

Saturday, January 01, 2011

星星的歌

摘星的晚上 (Stereo)



齊豫 - 文生梵谷 - 繁星夜 - Starry Starry Night



鄧麗君 ~~ 但願人長久



但願人長久-盧冠廷



Swing 小流星

人馬 我那比得上 遙遙對望 獵戶更光亮
碎星 輪流地過場 至少 亦為你閃亮
忘記 掉落那方向 仍然努力 為著你閃亮
縱使 銀河萬呎長 還是 未及我一樣 為你歌唱
*流過流星 留過回聲 誰要誰用熱淚為我肯定
只有靠你親耳聆聽 才成就我耀眼風景
純粹流星 難做恆星 就算是攀不上做大明星
感激你 睜開雙眼給我馳騁 燃亮著我燦爛背影 都已高興
流過 二萬八千里 流傳以後 道別了天地
看穿 雲層尚有雲 雲外 又別有天地
人馬 獵戶太多個 銀河以內 十萬個星座
縱使 龐然巨蟹座 還是 未及我一樣 為你閃過
Repeat*#
#時間無幾 年月無幾 若美麗撐不到翌日晨曦
假使你 眨一眨眼將我忘記
流傳在我背後記憶 總算很美


看得到星星的國度

梁文道:看得到星星的國度 2011年01月02日

從人造衛星拍攝的圖片來看,整個東北亞的夜空有一片奇異的黑暗地帶。除了一小個光點之外,這片地帶的其他地方幾乎都呈墨色,就好像是東亞世界熱鬧光芒中突然凹陷進去的一塊黑洞。可想而知,這片地帶晚上不點燈,不只不排放二氧化碳,而且還沒有光害;站在那裏抬頭一看,肯定是繁星燦爛。這片地帶就是朝鮮民主人民共和國了。

《洛杉磯時報》記者芭芭拉.德米克( Barbara Demick)的《無可忌妒》備受好評,寫得引人入勝,這幀衛星照片就是她書寫北韓的起點了。北韓的黑暗夜空是個再強烈不過的象徵,它能說明許多事情,首先當然是它的貧困。

光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大饑荒就可能餓死了過百萬人,活著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軍人和幹部等特權階級,另一種是擅於從雜草和野樹裏吸取營養的強悍百姓。他們究竟窮困到什麼地步呢?書中有一個細節可以說明。當那些挨不住肚餓要涉過圖門江跑到中國找東西吃的人被逮住了之後,邊境守軍得在隨手取來的木片上頭做審訊筆錄,因為就連他們也不夠紙用。可是,北韓曾經沒有這麼壞,六十年代它的工業實力還算強,一般人的物質生活要比南韓好。芭芭拉.德米克沒有深究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因為《無可忌妒》不是一本全面的北韓史,她要做的是難度更高的北韓人民日常生活的經驗紀錄。

近年內地有一小部份人喜歡吹捧北韓,其中還包括我認識的著名學者,他們老說北韓福利好,人人享受全面醫保,可是德米克筆下「宋太太」(書中人物皆為化名)的經歷卻非如此。話說當時宋太太的先生任職鐵道宣傳部門,是國家的喉舌,然而國家再也發不出薪資了,於是一家人陷入飢餓困境,一一病死。最後死的是宋太太的兒子,她把他抬到醫院,醫生也開了處方,可是買藥的錢足夠換回一公斤玉米;宋太太選擇了玉米。許多年後,這一直是宋太太揮之不去的夢魘,她認為兒子是被自己害死的,而不是這個國家。她曾深深相信北韓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正如一首「愛國歌曲」所說的:「我們在這世上沒有什麼可以忌妒人家的」。

那些悲慘故事的情節我們中國人都不陌生,所以也用不著再花費筆墨介紹了,這個世界其中一樣至為至為荒謬的現象便是人間最淒慘的悲劇其實都很像,不值得複述太多。反倒是北韓政權洗腦工程之徹底能夠叫人長見識。

小學生的數學習題是這樣的:「八個男孩和九個女孩正在為金日成唱頌歌,請問總共有多少個小孩在唱歌呢?」而歷史課,大一點的學校都會特設一間明涼乾淨並且有暖氣的「金日成研究室」,小朋友一進去上課就會自動變得乖,課前還得肅立,一齊向金主席玉照鞠躬:「謝謝你,父親」。後來又有「金正日研究室」,在裏面上的歷史課把實際生在蘇聯的金正日說成是在白頭山誕生,因為那是朝鮮傳說中神子降生的地方。不只如此,他哇哇墜地的那一刻,天上還顯現了兩道彩虹呢。除此之外,每逢金氏父子誕辰,學校都會派發平日難得一見的糖果巧克力,這樣孩子們就知道親愛領導人的恩典了,好比久經訓練的小狗自會認得鈴聲代表食物。

每一個家庭都有官方發下來的金氏父子照片,裝在玻璃鏡框裏面,而且附贈白布;維持懸掛玉照的牆面整潔是國民應盡的義務,用那塊白布抹拭玻璃上的灰塵則是許多家庭每日必行的重要儀式。偶而會有人來檢查。假如背景夠好買得起電視,上門檢查的人還會更多,因為他們要確保調頻器上的封條沒被動過,那個封條能讓電視收不到北韓以外的電波信號。的確,近年有些人是從中國走私光碟機和 DVD,荷里活電影與南韓電視劇也有了一小批粉絲,不過很多人只是圖它們好看,並不相信可悲的南韓會真的人人有手機滿街私家車,也不相信腐朽資本主義政權會讓百姓生活過得那麼好,他們認為「那一定只是宣傳」。德米克判定「這個政權的力量來自於把國家隔離在世界之外」。

我那些支持「主體思想」的北京朋友大概不願意看到中國為北韓帶來的壞影響,但真有少部份人是透過中國才瞭解到外面的世界長個什麼樣。那些光碟固然是從中國來的,走私市場上的好貨也是從中國來的,就連更少數來回兩國的掮客也證言隔江那一岸的農民家裏頭都有電視和電話,而且絕非做秀騙人的樣板。不是說朝鮮人擁有全人類最優秀的基因嗎?怎麼同樣搞「社會主義」大家差得這麼遠?政府的解釋是中國已經走了歪路,遠離正確路線,不足為訓。再沒多久,他們乾脆宣佈走私 DVD是顛覆判國罪,最高可處死刑。

另一項能令中國人感到親切的,是絕大多數北韓人都能清楚記得 1994年 7月 8號金日成死的那天自己正在幹什麼,那種歷史性的時刻。後來官方組織了長達十天的哀悼活動,任職幼稚園老師的「 Mi-ran」每天都要去廣場哭兩回,一回是和自己的同事,另一回是帶自己的學生。就算再傷慟,這麼十天大哭二十回恐怕也很難流得出淚了,所以「 Mi-ran」開始有空注意旁人的反應,她發現一個日日哭得人仰馬翻的五歲小女孩原來只是裝哭,她先把口水吐在手掌,然後再抹到臉上去。身為老師的「 Mi-ran」逮住了她追問原因,小孩答道:「我媽說假如我不哭,我就是壞人了」。而廣場上還真有便衣在捉哭不出來的「壞人」,可見眼淚的重要。事實上,那陣子甚至有部宣傳片告訴國民只要哭得夠誠懇,「說不定金主席是會回來的」。書中另一位人物「金醫生」的父親還真活活地難過到絕食身亡,他說:「如果像金日成這樣的偉人都能死去,為什麼我這個百無一用的凡人還得活著浪費糧食?」

這一大片星空固然遮住了自己人的耳目,但外人又何嘗能夠把它看透?去過北韓的人都曉得當地對遊客的「照顧」是何等地無微不至,住要住在指定酒店,行要有導遊伴行,想要毫無中介地接觸居民幾乎絕無可能。德米克提醒我們,在平壤旅行你必須小心觀察,仔細一看便會發現金日成雕像台階上那名少女不太對勁,她長得太好看,臉珠紅嫩,衣飾依人,如此靜好地坐在那裏看書,豈不正巧是幅特地用來拍照的圖景?再等一會兒,還有一個士兵走來,立在雕像前面彎腰獻花,一臉崇慕,這也是個極為感人的場面(除了這位士兵沒穿襪子)。如果再待著不走,說不定還能看到更多戲碼呢,這可真是個懂得表演的國度。

說了這麼多,我們必須面對一個很根本的問題,那便是這一切故事到底從何而來?德米克小姐又憑什麼知道北韓人民的日常生活?很無奈地,她只能採訪到六個輾轉叛逃到南方的北韓人,儘管她下了不少工夫收集資料,用去十五年時間追訪那六個人;但這依然保證不了他們的證言和自述皆是未經扭曲的事實。再怎麼講,他們可都是「叛徒」呀,難道就沒有一點立場轉變所帶來的影響嗎?更何況德米克的文筆實在太好,好到像小說一樣,那就更加叫人生疑了。

然而捨此之外,別無他途,那一片黑暗是不可穿越的,一個連領導人太子大名都是秘密,搞得外界猜得很費力的國家,你拿它有什麼辦法?還是跟隨德米克聽故事吧,比方說之前提到的「 Mi-ran」,與她青梅竹馬「 Jun-sang」之間的愛情故事。對這一對青年而言,漆黑的朝鮮夜空是最好的掩護,可以讓沒有其他地方可去的他們每晚趁著夜色出門,一路聊天一路散步,一直走到市郊的田埂小徑……。那是比得上《山楂樹之戀》的純情,兩個人在一起六年才開始拖手,再過十年才有過唯一一次的接吻,德米克說:「在位處維珍尼亞州蘭尼的 CIA總部,或者在大學的東亞研究系裏頭,人們通常又能遙距地分析。他們不曉得在這個黑洞中間,就在這個餓死過數百萬人的陰冷黑暗的國家裏面,原來也有愛情」。

它本該是段韓劇般的愛情故事。「 Mi-ran」與「 Jun-sang」的家庭背景不同,職業前途也差得很遠,雙方家長都不會認可這段關係;而且兩個人後來分住兩個地方,男的是「現代化典範」平壤裏的未來棟樑,女的是北邊國界處的幼兒教師,每年只能見上兩面。但真正的悲劇並不來自這些劇情上想像得到的限定,而在他們頭上那片夜空。

先是「 Mi-ran」一家出逃,但「 Mi-ran」就是不敢對「 Jun-sang」啟齒,甚至連最後的再見都沒有。「 Jun-sang」知道這事之後十分痛苦也十分沮喪,因為「她竟然比我先走一步」,原來他也早萌此心。果然幾年之後,他倆終於在首爾重逢,只是「 Mi-ran」早為人婦,一切都已經太遲。這是一對從小玩到大的戀人,這是一對推心置腹無所不談的知己,可是他倆卻誰也不敢告訴對方自己心中的真正想法,對這個國家的真正想法。

文:梁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