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兩位姓周的女孩(之一) : 一封不寄的信---美麗的誤會﹖

給兩位姓周的女孩(之一) : 一封不寄的信---美麗的誤會﹖

【 明 報 專 訊 Aug. 7, 2005】 一 月 三 十 日 晚 ， 翌 晨 早 機 ， 如 以 往 的 習 慣 一 樣 ， 你 沒 有 睡 覺 的 打 算 。 電 視 上 播 的 影 碟 ， 正 是 關 淑 儀 演 唱 會 的 一 首 歌 ﹕ 「 點 起 火 一 堆 ， 月 夜 沒 有 睡 … … 」

寒 冷 的 屋 終 於 修 好 了 暖 氣 ， 你 可 以 閒 下 來 ， 重 寫 了 《 滄 海 遺 珠 》 的 下 集 ， 你 驚 覺 在 二 稿 增 至 四 十 七 頁 的 同 時 ， 你 的 思 緒 也 變 得 清 淅 了 ， 畢 竟 人 生 之 中 ， 總 有 些 山 峰 是 要 攀 登 的 。

你 打 開 從 妹 妹 處 借 來 的 電 腦 上 網 ， 無 意 中 去 了 她 記 下 的 一 個 中 學 網 址 ， 你 才 再 次 意 識 到 ， 除 了 是 妹 妹 ， 她 還 是 你 的 校 友 。 找 到 了 同 屆 畢 業 二 百 多
個 同 學 的 中 文 姓 名 ， 於 是 好 奇 地 GOOGLE 一 下 舊 同 學 的 近  。


一 如 所 料 ， 性 格 內 向 的 「 希 」 ， 沒 有 查 出 結 果 ﹔ 口 水 多 過 茶 的 「 阿 濤 」 嘛 ﹖ 埋 藏 在 成 千 上 萬 同 名 同 姓 的 「 海 濤 」 之 中 ﹔ 而 「 阿 民 」 已 不 是 不 名 一 文 ， 已 是 個 名 見 經 傳 的 醫 生 。

不 知 是 不 是 因 為 被 二 十 年 前 那 個 未 解 的 謎 團 所 迷 茫 ， 你 把 那 個 當 年 成 績 高 你 十 位 的 同 學 名 字 輸 入 去 ， 出 來 的 一 個 結 果 ， 連 英 文 名 也 相 同 ， 你 知 道 應 該 是 她 了 。 只 是 略 為 奇 怪 的 ， 是 她 沒 有 做 志 願 的 翻 譯 工 作 ， 而 是 做 了 工 程 師 。 你 回 想 自 己 讀 工 程 時 ， 百 多 個 學 生 中 只 有 一 位 女 孩 子 。 畢 竟 ， 工 程 從 來 不 是 普 通 女 孩 子 的 首 選 。 然 而 你 一 直 知 道 ， 她 根 本 不 是 個 普 通 女 孩 子 ， 她 是 當 年 全 級 二 百 多 人 中 成 績 最 好 的 一 個 。

忽 然 ， 你 腦 中 浮 現 出 多 年 前 的 舊 事 ， 當 年 英 語 「 十 分 有 限 公 司 」 的 你 ， 被 「 鬍 鬚 佬 」 問 你 「 約 會 」 的 英 文 是 什 麼 ﹖ 面 紅 耳 赤 的 你 ， 仍 然 留 意 到 坐 在 左 邊 的 她 ， 慢 慢 地 把 課 本 直 立 面 前 ， 遮 擋 了 老 師 的 視 線 ， 然 後 輕 聲 提 示 你 一 句 ﹕ 「 dating 」 ， 你 才 得 以 解 窘 ， 你 後 悔 沒 有 問 她 ﹕ 「 為 何 不 怕 咫 尺 之 外 的 老 師 會 聽 到 ﹖ 」

下 半 年 調 了 位 ， 她 坐 在 你 的 前 面 ， 一 次 與 同 學 談 話 ， 她 轉 頭 插 嘴 了 一 句 話 ﹕ 「 你 最 近 瘦  。 」 不 懂 應 對 的 你 ， 足 足 被 同 學 笑 了 半 天 。

於 是 你 跑 到 書 房 ， 找 到 那 本 有 她 照 片 的 中 學 記 錄 ， 見 到 她 照 片 下 的 幾 句 話 ﹕ 「 人 生 好 像 向  不 同 目 標 邁 進 的 無 數 列 車 ， 有 的 永 不 相 遇 ， 也 不 停 下 來 … … 」 於 是 你 覺 得 再 也 沒 有 必 要 ， 去 研 究 當 年 出 國 讀 書 前 不 久 ， 深 夜 來 電 卻 又 沉 默 不 語 的 她 是 不 是 這 個 她 。 雖 然 先 接 聽 電 話 的 妹 妹 說 她 有 報 上 姓 氏 ， 你 還 是 選 擇 了 不 了 了 之 ， 或 許 是 因 為 你 心 裏 害 怕 ， 這 只 是 自 己 美 麗 的 誤 會 。

有 時 你 心 裏 會 迷 惘 ， 若 果 當 年 打 個 電 話 給 她 ， 結 果 會 否 不 同 。 然 而 歷 史 永 遠 只 會 展 示 你 選 擇 了 之 後 的 結 果 。 於 是 你 告 訴 自 己 ， 人 生 有 時 就 像 找 尋 小 行 星 ， 錯 過 了 的 ， 便 不 再 是 你 的 發 現 。 你 想 起 了 與 她 一 起 讀 過 的 兩 句 古 文 ﹕ 「 其 新 孔 嘉 ， 其 舊 如 之 何 ﹖ 」 只 有 無 限 唏 噓 。

思 前 想 後 ， 你 又 醒 悟 到 ， 塞 翁 失 馬 ， 焉 知 非 福 ﹖ 現 時 在 身 邊 陪 伴 自 己 的 ， 才 是 真 正 的 紅 顏 知 己 。 有 人 說 ﹕ 人 生 中 最 好 的 ， 是 自 己 得 不 到 的 ， 體 驗 過 當 中 的 道 理 ， 卻 拒 絕 再 信 這 一 套 ， 你 告 訴 自 己 ， 或 許 這 便 是 成 長 。

文 ﹕ 向 問 天
圖 ﹕ 陳 啟 賢